4年前,我一個人離鄉背井在臺北工作,一個人在外面租房子,某一天在曬衣服時,只要手臂一抬起來,右手肩膀酸痛無比,當時不以為意,應該只是手臂使用過度。然而隨著時間的過去,我的手不但沒有變好還變的更糟糕。這時候我已經有點慌了,但又不敢跟家裡說,一個人待在空空的房間裡睡也睡不著,只有一大堆的焦慮。有好幾個月我住在朋友家的沙發,至少我會覺得有人陪我減少一些不安,然而手的狀況一直都沒有好,腳的力量也越來越差,臺大醫院的醫生要我住院我也不敢去,有一天上廁所坐在馬桶上竟然站不起來,樓梯連二樓都走不到。有時候會突然想到也是罹患漸凍人離開我們的舅舅,一想到我也有可能要面對死亡這件事,整個人不知如何是好。其實那時醫生也沒有宣布我是什麼病,也不知道可否治療好,但我當時已經完全沒有勇氣一個人去接受與面對這一切。
直到有一天剛退休媽媽從臺中打電話給我,我再也壓抑不住,於是我把在臺北的所有狀況一邊哭一邊講。幾天後媽媽就上來臺北看我,從此之後媽媽就這樣住在她完全不熟的臺北。本來我很擔心我媽會無法接受我的狀況,但我媽卻一直鼓勵我去臺大住院,不管結果是好是壞,都要面對與接受。於是我就這樣跟我媽一起到臺大住院,住院前我們都很努力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,最後當醫生宣布我是運動神經元疾病時,那心理的衝擊絕對會比一個人接受這事實還來的小。出院後,醫生說我還可以走手也可以動,可以上班就盡量上班,於是我還是繼續待在臺北上班,我媽要開始學著認識與熟悉她完全不認識的臺北,要去找尋住家附近的菜市場,認識住家附近的路,有一次去門診看病,在往門診的路上媽媽扶著我慢慢走,走著走著,腳突然沒力我就跌倒了,沒想到扶著我的媽媽也跟著跌倒,然後我媽也無法把我扶起來,在路人的幫忙下才把我從地上扶起來。
以前我媽曾經開過刀,所以她全身力氣有限,但她還是要幫忙我完成一些不能完成的動作,例如:起床時的起身,坐上車子時如何從輪椅坐上車子等等動作。然後還要開車把我從住的地方載到我上班的地方,因為老是迷路所以買了一臺GPS。但只有用了一天就因為我肺部積痰過多而無法呼吸,然後送醫急救插管,住進加護病房,當時我媽每天就在加護病房外等待探病時間,一個月後我還是做了氣切手術了。做完手術我決定要回家休養,但實際上氣切後的病人與照顧者都需要一段時間的適應,而且我又怕東怕西的,即使是有請看護也是一樣。如今我已經氣切三年了,我、我媽都已經慢慢適應這一切。
如果當初我媽沒有來臺北的話,我不敢想像我現在會變成什麼樣子,所以我最感謝的人就是我親愛的媽媽,謝謝你。有人說上帝關了你的門,必定會留給你一扇窗,我想媽媽就是那最明亮的窗。